「小天使」 – 爸媽愛你 (1) 

葉釗強(心理及靈修工作者)

嚴重低估的傷痛

回想起輔導生涯當中，有一個經常被人們忽略的課題，乃是「失胎」後的心理創傷。記起一位女仕，多年來經常出現失眠及身體不明的痛症，看過多次醫生，包括中西醫都無法根治問題。來求輔導期間，女士發現年輕時頭一胎懷孕三個月，不幸失敗，那時丈夫及家人都表示關心，但對失胎之事總是輕輕帶過及不予重視，經常謂及：「你還年輕，將還會再有云云。」因為不想家人為自己擔心，也為不想再聽到他們的安慰說話而更難受，不知怎的慢慢便不想在人前提起此事。當大眾以為女仕已有好轉，她卻經常在單獨時，偷偷地流下眼淚。最難受還要在人前裝作開心，笑面迎人。每當回到單獨一人時，心裡的難受便像潮水般浸滿全身。她自己也想把傷痛放下，但痛感總不聽話。「失胎」難過難受的感覺，經歷二十多年間，「失胎」由新傷慢慢也變成舊患，每當觸及痛處，痛感依然未散。女仕經過一段時間的治療後，難過哀傷的感覺漸覺離開之後，出奇地身體的痛症及失眠也同時漸漸遠離了她。

失胎女仕的傷痛，圍繞在我心內良久不散，反覆地思考和感受作為一位母親懷中如何孕育生命的奇妙，一方面讚嘆天父分享生命的偉大，另一方面卻反思短暫的給予一個小生命到來世上的用意為何? 更是反省各方人仕是如何看待一位素未謀面的小生命的態度?

多年來醫學界和科學權威不斷地告訴我們「生命幾多懷孕週數才算是人」的今天，國家立法及傳媒喧染，好讓人們的視覺焦點錯放在生命形成的時間段，卻越見遠離該認真地看待生命的由來。難怪現代人談及有關「墮胎」或「失胎」對婦女的影響時變得輕鬆平常。對生命模糊而不實的概念植根在我們的心，慢慢對生命變得僵硬，對人生命的愛、憐憫和珍惜越見稀薄。

因此不難理解，為何「失胎創傷」變成一項隱形殺手般存在，乃是人們容易嚴重地低估「失胎」對人心理的影響。主要原因還是我們對一位素未謀面的小生命認識程度不足，其二是安慰他人的說話不是天生就懂，尤其是接觸密切的丈夫，他用什麼說話來安慰，比誰都來得重要。我經常在工作間聽到不少婦女抱怨說：「講述自己傷心難過的資格都好像沒有。」因為大家都好像不當一回事，輕輕帶過，或者不要再提，將來可以怎樣云云等，好像在告訴她們不應該為此事傷心難過似的。最後唯有把這個傷痛隱藏下去，不願在人前提起。好可惜，傷痛若不好好地對待，並不會如她們所想那麼簡單便過去。

哀傷歷程

「失胎」和「悲傷事件」極為相似，如對喪親「失去聯繫和情感」形成一種反應。喪親「失去家人」和「哀悼」是指持續的「失去」狀態，而「悲傷」則是對「失去」的反應，情緒可能會是苦澀，焦慮，憤怒，驚訝，恐懼，厭惡和責備他人。這些反應可能會持續數月，甚至更長。不少婦女認為，流產不僅容易造成心理創傷，而且婦女描述其後的治療要比流產本身更糟。研究指出，婦女經歷失胎後三到九個月內出現「失去」悲痛如沮喪、憤怒、難以置信和思念等情緒，在正常情況下，有41%會在預期內下降，而59%的父母在處理悲傷情感方面，會有不同程度的延長。(1)

家人朋友也受影響

流產常常令人心碎，不但影響婦女本人，也影響着整個家庭系統和朋友，因為他們也會受到嚴重的情感影響。但為遭遇失胎的家庭提供支援，可能具有挑戰性，因為有些人在談論失胎時感到安慰，另一些人可能會覺得很難談論或不願談論。有些婦女可能會認為失胎是由於某種原因造成的，因此而怪責父母親或丈夫，做成更複雜的家庭問題。(2)

父親同樣難過

失胎的父親也同樣會有失落感。對於男人來說，表達悲傷和失落感有時會更難。在傳統上以女性為中心的復康環境，女性獲得支援來得方便。相反，男性的悲傷情感多半被忽略或者被隱藏起來，有時候也不知該如何尋求援助。他們大多在孤獨中吞下失去的哀傷。夫妻倆人都承擔着這份傷痛，在關鍵時刻，彼此更難以發揮情緒支援，與太太與自己共渡時艱。最常見的回應，也就是不再提起、情感逃避或理性對待，好叫自己盡量減輕其重要性，以為能夠減輕自己或太太情感上的痛苦，好可惜的是這反而成了太太的二次傷害。否定的態度或轉移坦承傷痛的做法，只會讓夫婦重要的情感交流無法進行，更難以進一步情感上的互相支持。阻延情感傷痛被療癒的時間，做成更多日後的情緒問題，甚或影響夫婦間情感上的疏離。(3)

心理創傷

這等悲傷被稱為心理創傷，會產生孤獨感。還會出現其他嚴重的後果，包括抑鬱症，焦慮症，創傷壓力後遺症，和身心形式障礙或痛症等。(2) 有些婦女能在幾周內完成悲傷過程，但有些未有適當處理則持續經年而未能痊癒。她們會產生「憤怒感」，可以是針對那些成功懷孕和生過孩子的人。她們可能會為失去孩子而感到悲傷，並質疑自己作為母親的角色。也可能因失胎而責備自己或丈夫。研究指出失胎與創傷與壓力後遺症(PTSD)有關，例如情緒痛苦，情緒表達和社交聯繫水平降低，其徵狀包括有「回憶重現，入侵性思維，離解和過度興奮出現」。而壓力水平高低，也會影響日後懷孕風險。(4)

復原

其實失胎復原，除了身體需要從突然流產中恢復過來外，對身體出現疲勞，失眠等都需要多加關注。有些強烈情緒還可以透過心理、藝術和宗教治療等得到恢復。當然越早重視，身心得到恢復也就越快。

參考資料:

1. Kersting, Anette; Wagner, Birgit (June 2012). "Complicated grief after perinatal loss". Dialogues in Clinical Neuroscience. 14 (2): 187–194. ISSN 1294-8322. PMC 3384447. PMID 22754291

2. Johnson, Martin P.; Baker, Sarah R. (June 2004). "Implications of coping repertoire as predictors of men's stress, anxiety and depression following pregnancy, childbirth and miscarriage: a longitudinal study". Journal of Psychosomatic Obstetrics and Gynaecology. 25 (2): 87–98. doi:10.1080/01674820412331282240. ISSN 0167-482X. PMID 15715032.

3. Mark Seidman (2016).  Grieving Dad : Surviving and Healing the Loss of Your Child. CreateSpace Independent Publishing Platform. New York

4. Christiansen, Dorte M. (2017). "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 in parents following infant death: A systematic review". Clinical Psychology Review. 51: 60–74. doi:10.1016/j.cpr. 2016.10.007. PMID 2783846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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